剑与鞘【政非】
『我欲铸一把天子之剑,先生就是这铸剑之人,而我,愿做这执剑者。』
在韩非说出“剑虽双刃,关键却是在执剑之人”的论断之后,盖聂思考了很久很久。
他其实还有很多想要问的话,但是韩非考验已过,尚公子又在等着他,盖聂自是不好继续多说什么。
因为八玲珑之危,虽然他们在新郑呆的时间不算短,但盖聂始终没寻得机会去与韩非说上什么话。
后来,解决黑白玄翦之后,盖聂终于有了机会去向韩非询问自己心中的疑虑:
“韩非先生,你曾说,关键是在执剑之人,在下不才,若是执剑之人有一天出了偏颇,可有解决的方法?”
韩非语气依旧自信:“当然。”
他伸手从盖聂腰间拔出剑,细细打量许久,突然笑着问道:“盖聂先生是剑术大家,那么先生可知道,每把剑都会有一个它永远突破不了的东西。”
盖聂露出沉思的神情。
古往今来名剑不胜枚举,削铁如泥的宝器也不在少数,可从未听说有什么东西,是不能被突破的。还是每把剑都有一个。
韩非把剑插回盖聂手中的剑鞘,盖聂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,突然明白了韩非的意思。
“你看。”韩非耸了耸肩,“就是如此简单。”
“那先生的话,可就自相矛盾了。”盖聂继续道,“按照先生的说法,最重要的明明是剑鞘,为何又说关键是在执剑之人呢?”
韩非依旧笑眯眯的:“那如果,执剑之人把剑鞘弄丢了呢?或者说,执剑之人根本不在意剑鞘,不愿意将剑收回剑鞘呢?”
盖聂张了张口,一时间竟无话可说。
“护好自己的剑鞘吧盖聂先生,如果真有那么一天,控制不住手中剑了,那就收剑入鞘吧。”
盖聂最后一次见韩非,是在秦国的监狱之中。
“先生聪慧如此,应知道,不该这般执拗。”
韩非看着他,突然说起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:“盖聂先生,你还记得我当年与你说过的剑与鞘吗?”
“自是记得。”
“其实那时我便说错了,世界上有一种剑,是可以没有剑鞘的。因为剑鞘于它,更多的是一种束缚、一种禁锢。”
“束缚和禁锢?”盖聂细细思考着,“过刚易折,剑刃出鞘,便有折断的风险。剑鞘的存在,更多的是一种保护。可若是保护成了禁锢,那就意味着,那把剑,是不会断折的。”
盖聂说着说着,突然就想到了当年在新郑的时候,曾在韩非身边见过的那个神秘的紫衣女子,她所用的那把剑,就是一把诡谲亦奇的链剑,并且,没有剑鞘。
韩非看着盖聂的神情,微微笑了笑:“看来盖聂先生已经明白了。”
“可是,先生便就如此自信?”盖聂不解,“您所铸造的这把剑……”
“我并非是自信,而是我知道,我的存在,已经算是阻碍了。”
盖聂依旧不明白。
他大概知道一点当年在新郑的时候,嬴政对韩非说过的话,所以他也就更加唏嘘感慨。
秦国之基在法,但铸造这把剑的人,却终会殉剑而去。
或许这句话说的也并不完全对,韩非殉的并不是这把剑。他把剑锤炼到今天这个地步,为它注入了永远不会随着时代变化而消失的灵活,最终却是以废却剑鞘为代价的。
盖聂觉得很感慨,但同时,他又觉得,也许韩非从未后悔过这样做。
他把这把剑锤炼得如此完美,所要交付的人,自该是举世无双的。
只是……
“值得吗?”
“法是会随着时代变化的,可惜我不会了。”韩非静静笑着,“如果我注定被时代抛弃,那么我不希望,我成为任何人任何事的阻碍。”
当盖聂决定带着天明逃离秦庭的时候,他才知道,他们当年都错了。他想错了,韩非也想错了。
韩非将他的法铸造成了一把不需要剑鞘的链剑之后,就认为自己的存在不再重要了,就认为他的存在,会成为这把剑发挥作用的阻碍。
可是,韩非却忘记了,他这把剑鞘,所要阻拦束缚的,从来就不是法。
或者说,韩非并不是忘记了,而是把这些当做了一个搪塞自己的借口。他说过,法会随着时代而改变,但是他不会。
因为他不会改变,所以死倒像是一种必然了。
只是大概韩非自己也没有想到,他死了,嬴政这把天子之剑,就再也没有剑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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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是太爱这种以他人的视角来讲述政非之间的故事了,这种并不点明且朦朦胧胧的感觉,谁懂啊!
政哥:所以这就是你打着政非的旗号结果全篇愣是没让我露脸的借口吗!
我:(顶锅盖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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