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敲秋韵【看置顶‼️】

夜深风竹敲秋韵,雪地空谷寻幽兰。

不见【飞鸟症】(四)

我的妈拖延症没救了,一个结尾拖这么长时间。。。。 @末初君 

可能还会有一个小番外吧。。。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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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.宋文

    【愿你我生生世世,都不要再见了。】

        看着李泊言和崔梦凡离开,我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站在鸟架上的白鸟,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来吧。”我走到妻子身边,自然而然抱过孩子,“你也累了一天了,去休息一会儿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看着我的目光似乎隐藏了太多话语,我淡笑着,注视着她的双眸,隐去所有不正常的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终是什么都没说,点了点头回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眼睛,以及她笑起来的神韵,真是像极了一个人……

       这就是我为什么会选择她的原因。

       反正最后的人不是他,那么是谁都没有关系,既然如此,为何不选择一个让自己看着顺眼的一个呢?

       徐逸情,我的妻子,我们结婚两年,育有一个孩子。我们是外人眼里的模范夫妻,我也知道,她爱我,但是,我爱她吗?

       我不知道……

      反正也无所谓了。

      只需要记得,我曾经有一个深爱的恋人,他的名字,叫文轩。




       总算哄睡了孩子,看着妻子也睡熟,时间已经很晚了,正值夜深人静,我却睡不着,睁着眼看着从窗外泻进来的一抹入水月华,静默片刻,终是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拿了手机和钥匙,蹑手蹑脚,没有惊扰在客厅鸟架上休息的白鸟,关好所有窗户,我出了门。

        湘江畔的夜风又急又寂,我静静坐在江岸,尘封的记忆随着夜风汹涌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以为我早已忘了他,却在不知不解中,把他深埋进心底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说起来倒像是老套路,我和文轩,从不同地方而来,相遇在同一所大学。我们是同学,也是舍友。

        说不清是谁先动的心,也许是一见钟情,又或者是日久生情?总之,我们相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此之前,我们不会知道自己会喜欢上跟自己同性别的人。爱情如此不按常理出牌,倒让我们害怕、惶恐、纠结而又甜蜜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我们彼此都没有说破,可是眼神与关心是不会骗人,其实这样也好,一直就这样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可是所谓的“一直”终究是我一厢情愿。文轩先退缩了,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搬出了宿舍,并在不久之后,交了一个女朋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。这条路太难太坎坷,在一切都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掐断是最好的选择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当他搬出宿舍的时候,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,但是,我想,先不见面,彼此都静静也好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我们终归是一个系,早晚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。一天、两天、三天……我对他的思念简直要泛滥成灾,之前尚且可以堪堪压抑,直到……直到我看见了他跟女朋友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只是简单的牵手在操场上逛,但我当时,生气、怒火、嫉妒……几乎所有负面情绪一起上来,仿佛要将我吞噬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直接冲过去,一把拉过文轩,将他拉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!你干什么?!放开我!”文轩一路上都在挣扎,所幸当时是在周末,校园里本来也就没了多少人,也就没有人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将他拉到一条小道上,我扳过他的身体,直视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:“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他的双眼闪过一瞬的慌乱,我继续说:“你也喜欢我,对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 他猛地甩开我的手,不敢再看我的眼睛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在说什么……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没什么事我先走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他说着,转身就想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还要逃避吗!文轩!”我看着他的背影,冲他吼了出来,“面对就这么难吗?!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脚步一顿,接着便落荒而逃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,他生病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说话声音总是带着沙哑,嗓子似乎是不舒服,一直有微微的咳嗽,整个人给人一种很脆弱的感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并不会照顾自己,如今一个人住在外面,又生病了,这可怎么办?

       我跟他说了很多次,让他搬回来,但他一直都是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 再后来,看他一直不好,在他还想再回外面的房子的时候,我直接堵住他,拉着他去医院检查,然后不由分说把他的钥匙搜出来,直接回他的出租屋,把他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打包好,拖着他回了宿舍。

        让他呆在我的眼皮底下,由我照顾着总是安心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病好之后,我们正式确定了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段时间的我们,除了不敢暴露在公众眼下,其他与普通情侣并无区别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们会一起去游乐园,看着他对那些惊险的项目跃跃欲试又心惊胆战的样子暗暗发笑;会一起去电影院,捡一个桶里的爆米花吃,在他因为情节而落泪的时候,递上一张纸巾,给他一个肩膀;会一起逛街,给他买喜欢的小吃,看着他想一个孩子似的笑得特别开心;会一起在校园后面的一个小山包上,依偎着看夜空星河,说悄悄话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后来毕业了,我们也是租了一间套房,住在一起。我在外奔波赚钱,他在家为我洗手做羹汤。

       若是,一直如此就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我早就已经把他安排进我的全部余生里。

       可我忘了,我并不是以一个个体的身份活在世上,我有父母亲人、同事好友。当我步入社会,发现它并不是像我想的那样美好之后,我之于它,不得不由挑战变为屈服,不得不承担更多责任,不得不低下头颅……




        手里的手机突然催命似地震动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妻子的来电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去哪儿了?”妻子的声音泛着焦急,透过声筒,隐隐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啼,以及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,“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,发现你不见了,疯了一样到处乱飞乱撞,我抱着孩子也不敢出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后面的我已经听不清了,我挂断电话,疯了一样往家跑。

         刚进家门,就看见满地的白色羽毛,以及一地的狼藉,妻子抱着孩子躲在角落,孩子还在不住哭泣,似乎是受了惊吓。小白在客厅横冲直撞,不断用身体撞窗户,似乎是想飞出去一般,雪白的身体上染上了丝丝血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……小白……”我一开口,就发现声音是不住的颤抖。

        小白听见我的声音,立马向我飞来,停在我的肩膀上,用头不断蹭我的侧颈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小心地把它抱到怀里,轻轻抚着它的羽毛,小声安慰:“没事没事,我在,这不是回来了吗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掌下小小的带着温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,我的心仿佛被谁揪住了一般,疼痛到无以复加。

        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和孩子先睡吧,小白受伤了,我带它去宠物医院。”我对妻子说,“房间你不用管,放着我回来收拾。”

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 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,正是很多人的好梦时分,宠物医院也早就关了门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站在宠物医院门口,一遍又一遍拨打着电话,终于电话接了,在我不住的道歉和恳求之后,医生终于匆忙赶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医生带着小白进了治疗室,我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。

       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妻子生产的那一天,我也是在外面长椅上坐着等,一切就像是时间的轮回,唯一不同的是,那天的手术室外还有很多亲朋好友,如今却只有我一个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在手术室外,我的心总是很慌张,总感觉到一阵揪心的不安,活像是把心挖出来,再狠狠地搅碎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我以为那种不安来自产房的妻子,毕竟不是常说,生孩子相当于去鬼门关走一遭。

       我辨不清我的心意,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了她,毕竟日久也可以生情,但当时除了这个解释,似乎没有更好的原因了。

       所以,当孩子抱出来后,我先去看了妻子,我想知道我慌乱的原因。

       我见到她了,她脸色苍白,十分虚弱,见到我来,很高兴地笑了笑,就让我去抱孩子给她看。

       我抱着孩子,坐在她身边,看似一家三口其乐融融,但我的心却并不在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心中的慌乱更甚,以至于当妻子问我给孩子取名叫什么的时候,我脱口而出“文轩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意思是,文韬武略,气宇轩昂。”

       我故作淡定地解释,其实早在那个名字吐出那一刻,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,又痛又麻。

       我在乎的,一直是他吗……

       想到了之前李泊言来找过我,说文轩失踪了,便更是坐不住。借口买奶粉就慌慌张张出来,在文轩家楼下站了很久,不见他人影。手机上输入那个熟悉的号码,犹豫了许久,终是没有拨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就在我打算回医院的时候,有一只白鸟飞了过来,站在我的肩膀上。

   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,在看到白鸟的那一瞬间,我突然泪如雨下。






        从宠物医院出来之后,小白便是抑制不住的兴奋,一直围着我飞来飞去,嘴里发出轻快的鸣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啦。”我被它逗笑,伸手让它站在我的手臂上,“医生不是说了吗,最近一段时间你都不能再乱动乱飞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轻轻抚着它柔软的羽毛,我的心里被一股股暖流充斥着。

         莫名就想到了一句话:

         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——他最喜欢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家后,把小白放上鸟架,又重新给它备好吃食,就开始收拾乱成一团的客厅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把小白掉落的羽毛一片一片拾起,再找到一个盒子郑重地放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打扫完之后,小白已经蹲在鸟架上睡着了。我坐在沙发上,看着它,想到了今天白天李泊言和崔梦凡说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飞鸟症吗?这种病……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。我并不知道,也不了解,更没听说过飞鸟症,但那天,我第一眼看见小白,心里就涌起一股熟悉感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管人还是动物,眼睛总不会说谎。

        它的眼睛告诉我,它就是文轩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匪夷所思,但我见它的第一眼,就认定,它就是文轩。



        几乎是在沙发上坐到了天亮,然后起身,给妻子做一碗鸡蛋茶,她如今在坐月子,每天早上的鸡蛋茶是必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去阳台上收前一天洗好的尿布,这时电话突然响起,我一边收一边接了电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宋先生吗?也许我们能聊聊?”




        匆匆赶到约定好的咖啡店,已经是上午九点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小白昨天刚受伤,本来就是要一直跟在我身旁,如今更是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带着它刚进咖啡店,就有侍者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好意思先生,为了照顾本店其他客人,宠物要求一率寄存在前台。放心,我们会照顾好您的宠物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种高级咖啡店有各种各样的要求我是知道的。开始担心小白会不愿意随他去,结果,当我把小白递给侍者的时候,它却一反常态的温顺。我在些许诧异中,也掺杂了一丝失落。

       “宋先生对吗,请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坐在我对面的,是一位优雅端庄的女子,眉宇间的神态,举手投足的动作,像极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者说,是他像极了她。她是文轩的姐姐文雅。我当然听文轩说过她,却一直没有见到过。文轩很尊敬,也很喜欢他的姐姐,那种不经意间流露的感情是骗不了人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妻子如今在坐月子,还在照顾孩子,离了人肯定不行。我就联系了丈母娘,等到她来照顾妻子,才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 当然,这些不必说,说了反倒矫情。

         她是文轩尊敬的人,自然也就是我尊敬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和轩儿之间有过什么,我不欲知晓,这是你们的事,最后他……那也是他的选择。”她缓缓开口,分明还没有说什么,却有丝丝缕缕的压迫感冲我袭来,“昨天李先生和崔小姐也已经找过你了,其中利害自是不用我再提。我只有一句话,解铃还须系铃人,轩儿当你是他最爱的人,我想知道在你心里,是否也是如此看重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”我一下子哑然。不同于昨日李泊言的咄咄逼人,也不同于昨日崔梦凡的循循善诱,她如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直中要害的话语,才像是一把利剑,几乎是将我伪装了大半个月的从容淡定全部击溃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文轩心里,我是他最爱的人。那么在我心里,他占据了一个什么位置呢?

        他是我最爱的人吗? 

        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爱便是爱,不爱便是不爱,宋先生,你在逃避什么?”她的唇角溢出一抹嘲讽。

        文轩,你在逃避什么?!

        她的话语与数年前我对文轩说过的话,穿越时空般悄然重合,只是,这句话所说的对象,由他换成了我。

        宋文,你在逃避什么?!

        似是看出我的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,她站了起来,道:“宋先生先缓和一下情绪吧,我去看看轩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去了前台,留我一人思考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,在最开始,我真的,从未想过逃避啊!





        大学毕业后,我们同居三年,一切都稳定了下来。我想,是时候带他去看看我爸妈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他们不同意,我们也有自己的事业,到时候自己买一套房子,我俩的收入还房贷也是绰绰有余的,与他二老,大不了眼不见心不烦嘛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我迟迟没有跟父母坦白的原因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把一切都计划好了,文轩便是我下定决心共度一生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我也没蠢到让文轩直接见我爸妈,怕我父母接受不了给他脸色看。我就想着,抽个机会,跟父母稍微提提这事,若是他们不同意,就再拖拖,反正来日方长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真的没有想到父母对于这件事反应这么大,我只是在饭桌上趁他们又让我去相亲时说了一句“如果我喜欢上男人怎么办”,我爸就火冒三丈,撂了饭碗翻出来一个鸡毛掸子就要打我,我妈虽然一直拦着,但也是在掉眼泪,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恨铁不成钢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个兔崽子,你说什么?有种你再说一遍!”我爸气得吹胡子瞪眼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当时脾气也大,不懂服软,梗着脖子跟他犟:“我说我喜欢男人!怎么了!不行吗!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!”我爸气急,还要再来打我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孩子,你快道个歉,服个软,你爸禁不住这么气啊。”我妈一直拦着我爸,“你快说这不是真的,你怎么……怎么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真的!我就是爱他!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!”

         本来已经稍稍被我妈安抚住的老爸,再一次气得手都发抖:“你个不肖子!你居然……那个人是谁!你给我说是谁!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说!说了让你去打他吗?他可不像我,禁得起你这么打!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你!你给我滚!我没你这个儿子!我们老宋家丢不起这个人!滚!”

         我真的就走了。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文轩,一来是不想让他担心,产生什么心理负担,二来是不想他对我父母有什么坏印象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以为,这一次,也会像之前无数次我跟父亲吵架怄气,过几天就好了。可是很快,我就接到我妈的电话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爸一直有高血压,近几年因为年岁渐大,什么脑梗塞等各种心脑血管疾病统统找上门。被我那么一气,血压飙升,当天晚上就进了急救室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在急救室外心急如焚悔不当初。我一直觉得父亲身体还好,没成想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医生出来了,手术成功。只是告诫我们,父亲现在不能生一点气,要一切顺着他的意思来,再有这一次,能不能救回来就不好说了。

       我守在父亲床边,不眠不休。好不容易父亲醒了,却是不会说话了,大着舌头,说的话没人听得清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我却知道父亲想要表达些什么。他让我相亲,让我找个好姑娘结婚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几天母亲跟我说过很多。如今同性恋接受的并不多,如果我真的选择这一条路,对我未来有很大影响不说,还要承受别人的冷眼嘲讽。我父亲高傲了一辈子,如果因为我让宋家断了后,被人身后戳脊梁骨,他真的死不瞑目。

       我听了母亲的话去相亲,遇见的女孩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徐逸情。那姑娘知书达理温柔贤惠,是很容易讨父母喜欢的类型。接触了几天之后,我带她去见了父母,想让他们安心,让父亲好好养病。

       我并没有打算跟她在一起。我认定的人,依旧是文轩。

        父母见了她很高兴,直接就发了红包。尤其是父亲,整个人神色都好了不少,话也能说清楚了,跟我母亲兴奋地讨论谈婚论嫁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不忍心打击他们,尤其是看到父亲病情有所缓和。

        再等等吧。我这样想,等爸爸好得差不多,我再跟他们说明白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,这一等,便等来了父亲病情突然恶化。

        医生说,父亲早已油尽灯枯,之前看似神色不错,其实都是回光返照。

        弥留之际,父亲拉着我的手,说:“好好对逸情,跟她好好过日子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话还未尽,父亲便离开了人世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当时的感觉,说是如同五雷轰顶都不为过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拉着父亲的手,哭得歇斯底里。悲伤父亲的离去,同时也知道,我和文轩,再也不可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我们之间只是隔着世人的偏见,我并不害怕,也不会退缩。可是,父亲一去,我们中间,隔的是一条人命!是我父亲的命!

        我的亲人,再也不会认可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像是被抽干了魂魄一样,不知道我这么些年来,一直在努力,到底是为了些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根据我父亲的遗愿,婚期如期进行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从我们同居的地方搬了出来。我没有告诉他原因,没有告诉他我家发生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就让他恨着我吧。本来就是我先背叛了我们。

        七年的感情,断得如此简单。

        新婚之夜,我喝了很多,所有的不甘、委屈、无奈、愤怒一股脑儿全部升起。本该甜蜜的夜晚变成了我的半强迫,在最高点的时候,我甚至觉得,在我身下的人是文轩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凌晨的时候,我似乎醒过一次。宿醉还未完全退去,看着满床的狼藉,以及妻子的睡颜,心中是说不出的烦乱。借着酒劲,我给文轩写了一封邮件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当第二天完全酒醒,已经是下午了。我翻出手机,看着文轩发给我的信息,突然想到自己晚上到底干了些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等你到三十五岁,如果你还不来,我就去找别人了。”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他发给我的短信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是一个……傻子!

        我翻看给他发的邮件,心里五味杂陈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这样辜负他,他还要等我吗?

        可是我们,再也回不去了啊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我忍着心痛,颤抖着手,把给他发的邮件记录,他发来的短信,连带着他所有的联系方式,一条一条全部删除。

         既然我给不了你未来,就让别人给你吧。

         只要你幸福,我愿意放手。

         那么,就这样吧,忘了我……



         我的泪水顺着脸颊,滚落进面前的咖啡里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以为删了他的联系方式,不去见他,就能忘了他,可是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我从未遗忘,只是深埋心底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擦干眼泪,看着文雅慢慢走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宋先生,想通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 我没有理会她,站起来就想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30日一过,你还没有认出他,他就真的身死魂消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呢,你们真的为他着想过吗?!”我忍无可忍,回头看着文雅,“他究竟是有多绝望,才会选择自杀。现在你们一个两个都想要他回来,回到这个让他觉得绝望的世界?再一次忍受别人对他的指指点点?让他再一次承受绝望?就算不说这些,他回来了,要以什么身份活下去?他可是警察局的法医鉴定的死亡,中央人口系统早就注销了他的全部信息,他回来了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!哪里都去不成,难道要他一辈子躲躲藏藏?你们真的是在救他吗?你们又有什么资格,替他做决定?自以为是地要求他活过来?!”

         文雅一下子似乎愣住了,接着又恢复了从容淡定:“我自是没资格替他做决定的,但同样,宋先生就有吗?你这么长时间以来,不仅欺骗他人,还自欺欺人,装作认不出来他的样子,岂不一开始就违背了本心?不是我们要他回来,是他得的飞鸟症,是你认出了他注定他要回来。至于回来之后他会做什么选择,我们谁都干预不了。还有,关于他的自杀,宋先生,他是因为抑郁症发作才自杀的。在被疾病控制下的选择,难道就是心甘情愿?至于身份户口,就不劳宋先生费心了,我自会解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我一时哑口无言。




        距离文雅找我已经又过十几天了。我一直受着煎熬,但同时也将自己的心理控制得很好,除了文雅,没有人知道我其实已经认出小白就是文轩。

        离开文轩之后,迫于生活,我学会了八面玲珑,在自己的脸上戴上一层又一层的面具,时间久了,面具摘不下来了,我甚至自己都辨不清那些是面具,那些是真心。

        跟文轩相伴的日子,是我求而不得的。可是,如今却能很好实现,因为他变成了一只白鸟。

        说不享受这种生活是假的,说私心不愿他变回去也是假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当他变回去了,就注定我们又要形同陌路、毫不相干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我真的,不愿意这样啊!

        可命运就是这么反复无常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多么希望可以坦荡再喊他一次姓名!而不是欲盖弥彰地,让自己的儿子跟他同名!

        30天的期限,如今已是最后一天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抱着小白,站在湘江畔,看着夕阳西沉,看着身边的游人渐渐离开,看着星子挂满夜空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很留恋,虽然很不舍,但是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我用力将小白抛向空中。这次它并不像之前一样,再次飞回我身边,而是扭头看了我一眼,鸣叫一声,就向远方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文……文轩!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冲他离去的背影大吼,但他始终不曾回头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这便是我一直在求的结局不是吗?

         —— 愿你我生生世世,都不要再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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